硅谷银行倒闭开启了西方银行危机的序幕
文：丁一凡美国硅谷银行的倒闭，立即引起了美国及欧洲资本市场的大幅波动。以银行类股票暴跌为代表的股市动荡为2023年资本市场的走向定了调。虽然硅谷银行已经被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接管，而且拜登政府宣布将为硅谷银行的储户兜底，但它的倒闭极有可能产生“蝴蝶效应”，从而导致类似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对此，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美国地区银行的倒闭潮尚未结束硅谷银行破产后，美国股市立即进入了冬季。3月10日，美国银行业股票集体跳水，摩根大通、美国银行、富国银行和花旗集团四大银行的股价大跌，总市值蒸发了约500亿美元。硅谷银行的倒闭不是孤立的现象，它与美国金融市场的大环境密切相关。2008年后，美国并未去解决经济中的结构失衡问题，而只是求助于零利率和量化宽松等非常规的货币政策去“补破洞”。这些做法只是掩盖了危机的深层问题，并没能解决问题。无独有偶，2020年新冠疫情造成美国经济衰退，资本市场恐慌，股市三次启动熔断，美联储最终采取了“无限宽松”的政策，向市场一次注入的流动性号称堪比前三轮量化宽松。市场上流动性充裕，硅谷银行从硅谷等地科创公司处吸收了大量的不计息活期存款。而为了存款产生收益，硅谷银行在资产端配置了大量的长久期持有至到期债券，占比一度高达60%。2022年美联储开始频繁大幅加息，当下利率升到了5.2%。这就使硅谷银行的操作陷入了僵局。债券的特点是，当债券的利息跟着央行升息而上涨时，债券的价格会下跌，银行会出现账面上的亏损，也就是浮亏。硅谷银行持有的债券在总资产中占比大，浮亏尤为突出。央行升息，商业银行的储蓄利息也跟着上浮，这意味着硅谷银行要倒贴3.6%利息给储户。硅谷银行的倒闭与美国金融市场的大环境密切相关。2023年，美国经济不景气，又要与中国脱钩，许多科技公司的产品（比如芯片）不能出口到中国，而中国过去是这些公司的最大市场。一些储户公司资金周转困难，从银行取款的需求加大，银行吸收存款艰难。硅谷银行不得不抛售债券以偿还本息。债券的价格已经下跌，如果银行继续持有这些债券，那只是浮亏。未来债券价格还可能上浮。但当银行被迫在低价卖出这些债券时，那就成了实亏。银行的利润和资本被大幅侵蚀。硅谷银行甩卖国债消息被曝出后，造成市场恐慌，一方面硅谷银行母公司硅谷银行金融集团的股票遭到抛售，股价暴跌68%，被股市停牌；另一方面，2天内硅谷银行遭遇客户的集中赎回和挤兑。最终硅谷银行只好宣布破产。硅谷银行不是美国唯一倒闭的地方银行，陆续倒闭和被停盘的银行还有银门银行（Silvergate Bank）、签字银行（ Signature Bank）等等。同时，由于央行加息造成政府债券的面值大幅下跌，许多银行的资产质量受到影响，也不得不加入到抛售债券资产的行列。此外，这些区域性银行倒闭后，市场的恐慌情绪蔓延，担忧未来风险不限于银行板块。因此，硅谷银行的倒闭虽然没有立即成为雷曼兄弟时刻，却很有可能像亚马逊大森林里扇动翅膀的蝴蝶，未来引起美国金融市场上的巨大风暴。美联储陷入政策的两难选择硅谷银行宣布破产后，美国政府立即介入，由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接管它，随即美联储宣布要为它注入新的流动性。表面上，硅谷银行倒闭的危机已经平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美国银行业的危机已经过去，后面美联储还面临着更大的两难选择。那就是保护美国的银行体系与保卫美元的信誉，这两者只能取其一。美联储这次出手迅速，因为它担心出现2008年金融危机的情况，认为只有尽早出手，才能制止市场恐慌。但是，美国的通货膨胀并未得到有效控制，还在上涨，美联储未来升息的压力仍然很大。如果美联储维持升息的节奏不变，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银行陷入硅谷银行的困境。虽然美联储表示会大包大揽，为一切倒闭的银行兜底，但却可能造成一个巨大的道德风险。因为这种做法使那些以前越冒险的银行越占便宜，美联储救助这些银行的成本也更大，最终甚至危及美联储作为中央银行的信誉。美联储面对保护美国的银行体系与保卫美元的信誉，只能取其一。美联储最终只可能再度反向操作，降息或求助于量化宽松，为市场注入更多的流动性，以化解银行危机。但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让通货膨胀失控，美元的购买力大跌，而美元在国际市场上的信誉会直线下跌，外国投资者会失去储备美元的兴趣。美国银行危机直接外溢到欧洲美欧的金融市场有非常紧密的关联性，许多西方大公司都是在美欧两边市场上市，一个市场的危机很快就影响到另一个市场。1929年纽约股市暴跌，很快欧洲资本市场就陷入危机，最终形成了全球的大萧条。2007年美国爆发的“次贷危机”很快在2008年变成了国际金融危机，欧洲许多国家陷入了债务危机，还演化成了以希腊为首的欧元区几个重要成员国的主权债务危机。这次也不例外。3月15日开始，世界最大的银行之一瑞士信贷银行的股价暴跌，最高时股价一天下跌38%，濒临破产。巴黎银行股价下跌10.1%，德意志银行股价下跌9.25%，其他银行的股价也都持续下跌。有些媒体用“大屠杀”一词来形容西方国家银行股的状况。瑞士信贷银行市值跌到只有79亿美元。瑞士信贷银行是全球第五大银行，巅峰时市值近1700亿美元，但如今市值却跌到只有79亿美元。3月15日，瑞士央行瑞士国家银行和瑞士金融市场监督管理局立即表态，美国银行的问题不会对瑞士金融市场构成直接风险。如有必要，瑞士国家银行将向瑞信提供流动性支持。此举虽然让瑞信银行避免了立即破产，却没能缓解欧洲市场上的压力。就在欧洲银行业普遍感受到市场冬天的寒意时，欧洲央行却坚持加息50个基点，并表示，预计通胀将在很长时间内保持在过高水平，因此决定继续加息，以确保通胀率及时回归到2%的中长期目标。分析家认为，美联储加息、欧央行被动加息以及欧洲经济衰退所引发的信用风险与市场风险共振，可能会从更深层次恶化欧洲银行业的状态，并放大当前欧洲银行业的困境，从而在全球范围内引发风险共振。警惕西方国家银行危机对中国的影响美欧等西方国家的银行危机会对全球经济造成巨大影响，我们需对此早做准备。美国政府要出手救助美国银行业，必须借更多的债，会使已经危如累卵的国债市场雪上加霜。美国的党派政治斗争使国会中的共和党大概率要给民主党政府造成更多的难题，限制民主党政府借债的能力，给经济复苏制造更多的困难。中国手中仍握手大量美国国债，必须认真评估这些资产的安全。西方金融动荡一定会引发大量发展中国家的银行危机，我们近些年来在许多发展中国家搞了“一带一路”项目的基础设施投资，我们需要防止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对国内国外的投资项目产生破坏性影响，防止这些项目成为“烂尾工程”，从而破坏“一带一路”倡议的形象。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让许多国家陷入了深度经济衰退，但中国靠“刺激经济计划”大量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反而成为世界经济中一枝独秀。如果这一次我们能管控住西方金融危机造成的外部冲击的影响，中国还可能在世界经济中创造新的辉煌。（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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